万笑石礼仪图像与时间宋代毛诗图绘

2022-5-9 来源:不详 浏览次数:

本文发表于《美术研究》年第1期

摘要:

宋代毛诗图里存在不少祭祀场景,但目前只发现《载芟》和《桓》两段图像出现了祭祀用爵。对于爵的再现方式以及它在图像中所承担的作用,还需要更深入的探讨。本文首先从形制入手,说明宋人描绘“雀背负盏”式爵的合理性,再讨论爵出现在某些祭祀画面中的深层原因,进而探寻宋人对先秦祭仪的理解、对仪礼的视觉再现方式以及爵在礼仪和图像中扮演的关键角色。

关键词爵,毛诗图,三礼图,籍田礼,祃祭

传世的宋代毛诗图中不乏对于祭祀场景的表现,但只有《载芟》和《桓》两段图像出现了一种造型特殊的祭器(图1)。其中故宫博物院藏的《闵予小子之什图》和上海博物馆所藏《诗经周颂十篇图》均包含了这两段图像。[1]本文首先对这种特殊祭器进行辨识,再讨论该器物和祭礼的关系,以及在绘画中再现动态礼仪时所要面对的时间性问题。

图1《诗经周颂十篇图》之《载芟》图局部(左)、《桓》图局部(右),上海博物馆藏

一、“雀背负盏”式爵

本文所要讨论的器物出现在《载芟》《桓》两图所绘祭礼的器具陈设中。粗看之下,这种器物与它周围的笾和豆十分类似,容易和笾、豆混为一谈。例如在《载芟》图(上海博物馆藏)中,两座祭坛上所列器具的最前排分别设有一件轮廓比较模糊的器物(图2);比较明显可辨的是它后方的笾、豆和壶尊,与宋代《新定三礼图》所绘“笾”“豆”“壶尊”的形制基本相同(图3、4)。图中每座祭坛上的笾和豆共有八件,壶尊为两件。按《礼记·郊特牲》:“鼎俎奇而笾豆偶,阴阳之义也”[2],如果祭坛上最前排的这一器物也被看作笾或豆,那么每个台上的笾、豆总数就是九件,不符合“笾豆偶”的规定。细较之,也会发现这种器物的造型有别于周围其他器具。它的形制大致可分为三个部分:最上为一杯,中间为雀形,最下为圈足。

图2《诗经周颂十篇图》之《载芟》局部,上海博物馆藏

图3《新定三礼图》之“笾”“豆”,影印宋淳熙二年()本,中华再造善本

图4《新定三礼图》,中华再造善本

参考宋代的经学和金石学图谱,可以将这种形式的器物称为“雀背负盏”式爵。《新定三礼图》将这种器形命名为“爵”,附图下方有注云:“刻木为之,漆赤中。爵,尽也,足也。旧图亦云画赤云气。余同玉爵之制。”[3](图5)相较于先秦时期流行的三足爵,这种特殊形制的器物也以“爵”为名,但对于它的形制、功能和使用情况,目前的了解还十分有限,现代学者对它的命名也有所争议。[4]宋代金石学家吕大临在记录三足爵时,也曾简单提到这种爵:“今礼图所载爵者,皆于雀背负琖,经传所不见,固疑不然。”[5]故而本文借鉴吕氏的表述,将这种爵称作“雀背负盏”式爵,从而区别于三足爵。[6]

图5《新定三礼图》,中华再造善本

“雀背负盏”式爵没有宋代实物遗存,但有唐代哀皇后墓和元代虎头峁墓出土的陶器可资参考(图6)。[7]这两件陶器虽和《新定三礼图》标注的“刻木为之”存在材质上的差异,但它们的结构和造型基本一致。唐哀皇后墓的陶杯杯底和一只雀鸟相连,雀鸟的嘴和眼被涂黑,鸟身有朱彩绘的羽毛,足部残损,符合《新定三礼图》里爵的上半部形象;而且杯内涂有一层朱红,也符合《新定三礼图》“漆赤中”的色彩要求。虎头峁元墓出土的陶器被称作“鸽形灯”,参照《新定三礼图》,它其实也是“雀背负盏”式爵,只是残缺了雀背上的杯形结构。[8]比较宋代图谱中的“雀背负盏”式爵以及考古出土实物,可以看出它们和《载芟》《桓》两图中的祭器是同一种器物。从唐代到元代,“雀背负盏”式爵及其形象似乎一直得到沿用。

图6唐哀皇后墓出土陶杯(左)与延安虎头峁元墓出土陶器(右)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金石学在宋代的发展促使宋人对爵的形制有了新的认识。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的南宋刻本《纂图互注毛诗》舍弃了“雀背负盏”样式,只绘三足爵,还在图下特别注明“三足如戈形,戒其过则伤也”,强调爵的三足特质。[9]中国国家图书馆藏的宋本《纂图互注周礼》也刻绘了三足爵,而且和《纂图互注毛诗》里的造型大同小异;虽然这部书同时收录了“雀背负盏”式爵,但将它标为“三礼图”样,而将三足爵标作“礼局样”,说明后者才是当时皇家使用的祭器样式(图7)。

图7宋本《纂图互注周礼》,中华再造善本

在马和之绘制毛诗图的时代[10],皇家祭祀已经受到金石学影响。绍兴四年()国子监丞王普奏议“明堂大礼”,提到祭器的使用情况:

祭器并仿聂崇义《三礼图》制度。普谨按:崇义《三礼图》如爵为爵形负盏于背,则不可以反坫;簠簋如桶,其上为龟,则不可以却盖。此类甚多,盖出于臆度,而未尝亲见古器也。自刘敞著《先秦古器记》、欧阳修著《集古录》、李公麟著《古器图》、吕大临著《考古图》,乃亲得三代之器,验其款识,可以为据。[11]

王普提出“雀背负盏”式爵不合古制,要用欧阳修、吕大临等人所著录的古器形制来替代聂崇义《三礼图》提供的器物图样,也就是将“雀背负盏”式爵改为三足爵。不过,这个转变并非一蹴而就。按《中兴礼书》,对于绍兴四年的动议,“礼官谓无博古图本,遂不果行”;到了绍兴十年(),才在“亲祀前期,内出古制爵、坫,以易雀背负醆之陋”。[12]从文献来看,绍兴十年之后,皇家祭祀活动中的“雀背负盏”式爵才完全被三足爵所替代。

根据前文所述,《载芟》图和《桓》图描绘的是“雀背负盏”式爵,而非三足爵。对于南宋绘画及其摹本而言,这种描绘是否具有合理性?

其实,“雀背负盏”式爵从皇家祭祀活动中消失之后,却在地方上得以沿用。如洪迈(-)所说:

又今所用爵,除太常礼器之外,郡县至以木刻一雀,别置杯于背以承酒,不复有两柱、三足、只耳、侈口之状,向在福州见之,尤为可笑也。[13]

洪迈见到福州当地依然在用“木刻一雀,别置杯于背”的礼器。他于绍兴十八年()至福州为教授,绍兴二十年()期满而归。[14]这说明当时福州仍在使用“雀背负盏”式爵。根据《绍熙州县释奠仪图》,绍兴十五年()皇家已要求按三代器物“样制开说印造,颁付州县遵用”。[15]显然,福州地区没有遵照执行。该书又称:“今州县既无此本,而所颁降仪式印本尚仍聂氏旧图之陋”,可见不仅福州,其他州县的祭器也以聂崇义的图谱为准,自然也都在用“雀背负盏”式爵。[16]结合虎头峁元墓出土的“鸽形灯”,“雀背负盏”式爵可能直至13、14世纪还出现在一些地方上的仪式活动里。

再观马和之绘制毛诗图的时代,正处于三足爵和“雀背负盏”式爵并行于世的这段时间。因此画家将祭祀用爵描绘成“雀背负盏”的样式也不足为奇。需要进一步考察的是“雀背负盏”式爵与图中其他祭器的关系,以及它在毛诗图的图像叙事中所承载的意义。如上文所述,“雀背负盏”式爵仅出现在《载芟》和《桓》两段图像,分别对应两种不同的祭礼。接下来将对这两段图像中的祭祀场景进行分析,考察相关礼仪以及描绘“雀背负盏”式爵的意义。

二、《载芟》图和籍田礼

毛诗图有比较严格的图画程式,各段画面前均有楷书题识,先记《毛诗序》对该篇的解释,再接诗篇全文,画面主题非常明确。《载芟》图也是如此,其题识首句出自《毛诗序》:“载芟,春籍田而祈社稷也”,点明了《载芟》图描绘的是籍田礼。作为春季劝农的重要仪式,籍田礼可大致分为耕种籍田和祭祀两个环节。[17]相应的,《载芟》图也主要描绘了两个内容——前景表现了天子亲耕籍田,画面右上角则是一个祭祀空间(图8)。

图8《诗经周颂十篇图》之《载芟》,上海博物馆藏

关于《载芟》图中天子耕田的景象,已有学者予以分析,在此不与赘述。[18]本文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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