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之城第三章突变

我是老万口中的半仙，是小张口中的师傅，也是一个旅游杂志的专栏作家，典型的自由主义者，也是典型的自我主义者。在这些称呼以外，另有一个定位；我们这行自称识梦人。

在世界各地公费旅游，描绘美妙的风景，偶尔出于好奇，帮别人分析梦境。识梦并不是工作，也不能赚钱，还经常被某些人当骗子看待，也就算个爱好。另一方面我讨厌交通工具，讨厌极限运动，讨厌一切把生命交给别人或者工具去掌控的事情。

我们三人现在依旧在G市到Z市的高速路上，中午12点，已经足足在这条原本3小时不到就可以完成的路程中花费了12个小时。前面就是收费站，却看不到那句泛滥于各个城市公路关口类似Z市欢迎你的大型标语。周围雾气依旧很大，如果不是车里那个显示速度的仪器上标注着20KM/H，或许根本无法知道我们正在前行。Z市属于高原地区，有雾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我们而言，如此大的雾几年难遇，但和平原城市中现在日益增多的风沙一样，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应该是快到收费站的原因，车流的速度很慢，偶尔可以见到前方车辆一闪一闪的应急尾灯。我边上的司机也不慌张，他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夹着烟吞云吐雾。我想老万和小张应该也和我的心情一样，不愿意说过多的话，只等着在下车的那一刹，大声的吼出一声：终于到家了!

就这样带着心事，各自坐在位置上。

车载收音机依旧不知疲倦的放着那些诸如不孕不育怎么办这类的电话互动节目。

疲倦会让人放松警惕，无聊也一样。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像千篇一律的生活，当你形成了惯性，便懒得改变，危险就在惯性中窥伺着你的一举一动。

现在是中午12点整，下面为你插播一条路况消息：目前位置G市到Z市的高速公路已经完全畅通，路况条件良好。

“师傅，不是路况良好么，怎么我们还没到啊，昨天晚上不是说只差几公里了么?”万总问道。

司机依旧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烟，似乎没有听到万总的提问。

“嘿！师傅儿?师傅儿!?”万总又叫了两声，我从后视镜看着他，同时也无意的瞟了眼边上的司机，突然感觉有一个地方让心里发毛。

“万总?”我转头正视着边上这个司机“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不对啊?”小张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身边的男朋友“你们怎么了?哑了吗？”

“师傅，都12点过了，还要多久啊？不是没多远么?”小张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了拍驾驶座。

“别动他!”我几乎是和万总一起喊出这句话。

一个瞬间，不光是小张，万总乃至我的脸色，都变得异常的惊恐。

“啊!!!!!!”终于女人的尖叫打破了这份沉寂。

司机拿烟的左手一动不动，烟灰落在肩膀上，他仿佛没有察觉，依旧死楞楞的盯着前方。

这不是在做梦吧！“万总惊恐的说着

“梦里，似乎是看不清楚人的相貌的吧？”我算是回答了他。

这一切，到现在为止，也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速度表依旧显示这20KM/H。只是身边这个司机，因为小张拍了那一下驾驶座的震动，脸上原本饱满的皮肤正在逐渐收缩，变得干瘦毫无生气，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伴随着咔咔咔的声音，就像沙漠里风化千年的石头一样，一片一片的往下掉。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啊!!”我们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快！快下车！”我吼了两声，接着转身想要打开车门。

“他妹的，打不开，.这车门锁上了，怎么弄，窗子也打不开。安全锤！安全锤在哪？”

“方向盘上有个按钮，你快按一下，快点!”万总也吼了一句。

我把头撇向一边，左手胡乱的在方向盘上一阵乱按，然后听到了哒的一声。

“好了，快点.下车!!”万总打开车门，拖着小张，一下子跳了出去。

我用右手打开车门，正准备往外跳，左手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是那个见鬼的司机！他那只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右手紧紧的抓着我，车窗的倒影里，那张已经掉落得只剩左半边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了我的脸上。

“快点下来啊!”万总冲到我边上，用力拍打了一下车门，我摇了摇头示意了一下身后，不敢出声。万总想从外面开门，脸凑近的刹那，就再也没动了，呆呆的楞在那里。

”在真正遇见恐怖的时候，跑并不是本能“我的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就浮现出了这段话，这是一个学医的同学告诉我的。

“当人类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发呆才是一种本能。如果你在大山里，看见老虎，看见狼，看见野兽！第一反应是什么？有人说我会跑，那是因为他接受了教育，知道那东西是危险的。如果是未曾了解的东西呢？对于未知的东西，比方说见了鬼，人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呆着不动，然后大脑开始分析，肾上腺开始分泌激素，心跳加剧。为了缓解这种不安，接着就会大叫，严重者甚至会漏尿。这种感觉实际上和一见钟情是一样的。就像电影上经常看到的车祸，车子明明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大多数人却站在原地等着车撞上来，等着面对死亡。”

我的脑海里不断的闪现出过去的画面，快乐的，悲伤的，恐惧的。四肢麻木，不能动弹，完全没有考虑过该做点什么。我所看到的一切，全都变成了慢动作，耳朵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东西。

就这样被他抓着，万总站在一旁，小张坐在不远的地上哭。时间过得很慢，像停止了，直到从司机的身体中发出几声闷哼，他抓着我的那只手，连同整个身体就像沙一样，散在了那个座位上。

最后，万总把我拉下了车，我一下子瘫在地上，这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万总蹲在我边上问：“休息好了吧？现在到你了，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又说不上来，于是摸出了烟，给自己点上，全身还在不停的颤抖，点了几次都没点着。

“快点，把烟抽了，然后告诉我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我一下车我就觉得更奇怪。”他焦急的看着我，把烟和火机抢了过去，点上了又放到我嘴里。

“奇怪?”我长吸了一口，稍微平复了下心跳“当然觉得奇怪，你拖着小张下车的时候摔跤了么?”

“没有啊，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摔跤?你能不能直接说你什么意思!”万总说。

“你想想，我们在路边呆了多久，我们不是在高速上么，怎么没车子过来？还有，你别忘了，我们的车一直在走，你刚才问那个怪物司机的时候，我看着仪表盘上显示的20千米每小时，算成秒就是5米每秒，你跳下来没摔跤?还有，这样的速度，为什么这辆见鬼的车在我们边上一动没动?”

“他不是成灰了么，那没人踩油门，车怎么动?”万总接着问我。

“我们在梦里！”我看了他一眼，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多说什么。

啪，突如其来就是一个耳光。

“你疼么？”万总问

“我疼你XX十八代！”我顺手拿起了烟，一下子就砸了过去。

“做梦的话，不是不会疼么？”

“疼不疼你他妈的打自己的脸啊！”我摸了下包，随便拿了一个东西，又给他丢了过去。

“再说，谁说做梦就不会疼了！你老婆学医的，你问她，做梦会不会疼！”

万总回头看了眼小张说：“别刺激她了，你说你的，你一天到晚在外面跑，这是什么怪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我能肯定这是在梦里！”

因为这已经不是我现在能解释的问题了。我梦到过相同的事，一个懂的人为了给我讲述其中的道理，而做了一个假设实验，当时好像是在用梦，幻觉做对比，然后牵扯了一堆事情，梦游，中邪什么的。想不起来，但是有印象，

“那我们怎么办?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吧。”小张问了一句。

“这样，我们下高速路，去那些农家问问。”万总指着远处，模糊之中仿佛可以看见有几座建筑。

“得了，你别做决定了！如果当时听我的下车走回去，就不会有这事了。就你，有了媳妇就变得磨磨唧唧，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这是旅途中，我第一次对着万总抱怨。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怪我了!”

“我的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我来做决定!我瞪着他,斩钉截铁的说，丝毫不容许任何人辩驳。“还有，千万别去想些有的没的，因为不清楚是谁的梦！”也许是第一次见我这样严肃，万总无奈耸了耸肩。